“二皇子殿下,您可知错?”

    一个尖细的声音问。

    坐在榻边的男人脊背挺直,这边看去只露出线条俊逸的半个侧面,正专注凝视着榻上躺着的什么人。

    被这般提问,那鸦黑的睫羽垂下掩去眼底神色,并不作答,反而伸手拢住榻上人的双耳,低头轻声安抚了一句。

    榻上人还是被吵醒,似乎抱怨了什么,惹得男人无奈弯起双眼,将手收回,这才去看那太监。

    露出另一侧额角几不可见的淡色疤痕。

    这殿中昏冷幽暗,破败的家具被归拢于一侧,只余一座手作的拙朴书架,上头散乱摆着几个泥人并一小束灿黄野菊。

    所有的光仿佛被拢在男人身上,白玉有瑕,仍生清光。

    “二皇子殿下,您……”那声音催道。

    男人起身,前行间却左足微跛,淡淡开口:“李公公此次前来,可是父……圣人有旨?”

    李公公面露不悦,却未说什么,自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卷轴,清了清嗓:“二皇子殿下,二皇子妃接旨。”

    男人默不作声一掸袍角,跪下。

    太监咳了一声:“二皇子妃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鱼病着,不便下床。”他平静地说。

    榻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冷笑。

    太监撇撇嘴,没再说什么,径自宣道:“……二皇子陆珣残害手足、谋害六皇子一事证据确凿……贬为庶民,押入清凉寺,终身不得出……二皇子妃顾鱼,念其父曾救驾有功,放其归家……”

    榻上又是一声冷笑。

    太监怒:“二皇子妃可是对圣人有何不满?”

    “我哪儿敢?”女郎反问,那嗓子哑到几乎听不出原本音色,上挑尾音仍勾得人心中发痒,却是一句话未说完便咳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臣接旨。”男人叩首,接过圣旨,慢慢起身。

    太监上下打量他,最后哼道:“那咱家便走了,明日会有人来接二殿下。”

    说是接,实则是押送,在场三人皆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说完这句,他一甩袖,大步自殿中离开了。

    幽幽的过堂风自大开的殿门吹进来,顶上那早被虫蛀空了一半的房梁发出呜呜的风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