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聿生那句提醒是谶言也是远虑应验。总之,温童确实感受到了何溪的打压。

    当然不完全是针对她的。可以说何溪的行事派头一贯如此,拿大且师心自用,无论事情大小,但凡没有职称更大的压在上头,她就喜欢独揽大权。

    原本孙泠在行政,二人寻常过起招来还能平分个秋色。现如今前者走了,何溪的戏台自然更宽敞了。

    职场上遇见这样的人,两个心理矛盾但并存:一面极渴望成为他她,一面不平且厌恶。

    自从加入应对班子,温童前前后后想过三个提案,增删修改润色,开夜车已是稀松平常的事。然而每回会议交案时,何溪总以差不离的话术打回,要么嫌她头脑简单、措辞青涩,要么说她看问题不在点子上。

    没有人永远好好脾气,更遑论辛苦屡次白费,屡次被祭天。最后一次,温童干脆掉下脸子,当着与会众人的面,她质问何溪,“从我把提案呈到你跟前,到你又双叒ass掉它,全程不超过两分钟,我的手机可以作证……试问你是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嘛?”

    说着晃一晃计时器a。

    “何总助,我尊重每个人在职场上不同的作风,也相信你能这样是因为本身有能耐,否则也不会单打独干地爬到今天的位置。但敬佩不等于盲从,你已经拖着大家做了五六天的无用功了。

    我很难不阴谋论,你是不是故意这么拖沓的……”

    一向低眉顺眼的人难得跳脚,何溪起初还反应不过来,捉着笔叩叩咖啡纸杯,才抬头吟吟笑道:“一看你就是出不得慢功夫的性子。我供职冠力这么多年来,参与或旁观的公关处理不说几十也有十几起了。其实类型都大差不差,总是表面着急,实际还是越稳越可持续。

    工作嘛,要静下心。像这种针头线脑的事就更是。”又来倚老卖老那套。

    “别拿慢功夫给磨洋工开脱。”

    这话也就温童敢说,会议桌上将近十来个,换作他们讲出来,何溪早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有这功夫嘴皮子发狠,不如用直观的结果说服我。说服我凭什么要用你的方案。”话虽说不中听,但也有三分道理。

    正如何溪一直不给放水的理由,就是温童在这件事上实在经验浅。饶是她睁眼到天亮地研究了好几宿业内成功公关的安利,然而,纸上得来终觉浅,她的idea有许多边角料都没顾到。

    “那么,我也不信在场十来个脑子,劲往一处使都达不到你的预期目标。”

    温童坐直些身子,物理增长气势,“还是何总助谱子大到,认为你一个顶十个?”

    何溪没作声,或者是默认。

    “那好了呀,”靠回座背,温童把纸笔往桌上一摊,“大家原地解散好了,还要什么班子呢?聚是一坨屎,散了何总助你一颗星熠熠生辉。”

    话完同在座诸位分别交换视线,众人或笑或浮眉,无一不偷摸叫好。

    “温童!”听话人隐隐有了怒意,“这是向领导述职该有的口气吗?”

    又冷笑着望入温童眼底,“你以为你叫什么?裙带关系很光彩吗,仗着血缘在我这里没大没小。我告诉你,你要不姓温的话,今天这话你到任何一个领导面前试试,隔日辞退通知就到账。”

    车轱辘没意思。罢了,温童也歪头笑两声,最后目光回到她,“所以,我到底还是姓温的。”

    何溪也不怵,盯着她暗讽道:“哟,不凹什么不搞特权的清高人设了?”